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乘兴南游不戒严,
九重谁省谏书函。
春风举国裁宫锦,
半作障泥半作帆。
隋炀帝为南游江都不顾安全,
九重宫中有谁理会劝谏书函。
春游中全国裁制的绫罗锦缎,
一半作御马障泥一半作船帆。
1、隋宫:指隋炀帝杨广为游乐而修建的江都宫等,故址在今江苏扬州市西北。此外尚有隋苑。
2、九重:指皇帝所居。
3、障泥:马鞯(jiān)。
这首七绝是一首咏史诗,诗人通过精心的选材和独创性的构思,只用了寥寥二十八字,就在惊人的广度和深度上揭露了隋炀帝的荒淫害民的反动本质。
第一句极写隋炀帝由荒淫而到智昏、不顾的地步。他在耗费巨大的人力、物力、财力凿通大运河以后,一而再,再而三地“乘兴南游”,句中“不戒严”三字,活脱脱勾画出隋炀帝乐其所乐,不顾一切,得意至于忘形的心态。
第二句续写隋炀帝的昏庸残暴,隋炀帝因奢侈淫逸而昏庸残暴,而昏庸残暴的德行,又促其奢侈淫逸——这两者是互为因果的。句中的“九重”,指皇帝住的地方;谁省,即谁悟。“谁”,实指隋炀帝,当时他手下的官员如崔民象等人,目睹各地民不聊生、发生动乱的情况,曾上表劝谏隋炀帝戒奢节俭,结果被杀。这句看上去像反诘口气,实为陈述“谁省”二字,很有力度,隋炀帝根本不把属下的劝谏放在眼里,诗句从这一特定角度,概写隋炀帝冒天下之大不韪,完全不顾民心的向背,一意孤行、昏暴腐朽的行径。
最后两句,写隋炀帝南游时,竭尽全国财力,把贵重的宫锦用作马鞯、船帆。宫锦,按照宫廷制定的规格而织的锦缎;障泥,即马鞯,用它垫在鞍上和垂在马背两旁以障泥土,所以叫障泥。这两句诗兼用铺写、夸张、讽刺的手法,意境深远:且看春风似剪刀,裁尽全国宫锦用作南游的马鞯和船帆,民脂民膏竟被如此挥霍、作践;而普天之下的百姓,由水路(运河一带)进而到陆路,都遭到隋炀帝南游人马的骚扰,简直落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。那潜在的灭国的危机,那澎湃的覆舟之水,毕见于读者眼底。
杨广当政十四年,把绝大部分时间用于佚游享乐。诗人抨击隋炀帝耗费全国大量人力物力,以达到个人寻欢作乐的目的,真可谓倾天下之所有只为填一己之私欲,并终于导致国灭身亡,他的倒行逆施使得李商隐气愤填膺,所以就向他挥笔声讨。其实诗人深为忧虑自己所处的时代社会,此诗的意义在于借古讽今。其次此诗注意运用典型材料,做到以点带面。诗人举南游江都以概其余,显示了选材上的艺术匠心,又从三次南游江都中,抓住几个典型事例,略作点化,就收到了借一斑窥全豹的艺术效果。据史料记载,隋炀帝南游,整个船队用挽士八万余人,皆以锦丝为袍。卫兵所乘,又有数千艘。舳舻相接200余里,骑兵沿岸而行。船队所到之处,皆供水陆珍奇。如此挥霍铺张,恐怕令一般诗人不知从何处下笔才好。而李商隐独具慧眼,只在“宫锦”两字上做文章,用于“障泥”者则泛指陆行,用于“帆”则泛指水行。这样便能以小见大,以个别见一般。
这首咏史诗,描写了炀帝出游的情景,批评了炀帝的荒淫、奢侈,全诗层层深入,以小见大,寓意深刻。它在宛转中显出严正气象,深刻揭示了隋王朝灭亡的历史原因。借古讽今,是令晚唐君王寝食不安的,诗人另有一首也题作《隋宫》的七律诗,诗中也写到隋炀帝的南游——隋炀帝的帝位被李唐取代,方才终止他的龙舟的漫游,与这首七绝一样,写得极为灵动而含蓄,极富讽刺意味。
李商隐(约813年~约858年),字义山,号玉谿生,怀州河内(今河南省沁阳市)人。晚唐著名诗人,和杜牧合称“小李杜”。开成二年(837年),进士及第,起家秘书省校书郎,迁弘农县尉,成为泾原节度使王茂元(岳父)幕僚。卷入“牛李党争”的政治旋涡,备受排挤,一生困顿不得志。大中末年,病逝于郑州。李商隐是晚唐乃至整个唐代,为数不多的刻意追求诗美的诗人。擅长诗歌写作,骈文文学价值颇高。其诗构思新奇,风格秾丽,尤其是一些爱情诗和无题诗写得缠绵悱恻,优美动人,广为传诵。但部分诗歌(以《锦瑟》为代表)过于隐晦迷离,难于索解,至有“诗家总爱西昆好,独恨无人作郑笺”之说。